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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明联播
抗联故事集丨周保中临危不惧 机智脱险
发表时间: 2021-06-29 作者: 已有4088157阅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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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敌人的围追堵截下,怎样识别敌人的欺诈而脱险,是抗联将士经常遇到的事。周保中临危不惧、机智脱险的故事,让身边的抗联战士无不称道。抗联战士陶雨峰是那次脱险的亲历者。1935年10月参加东北反日联合军(后改为东北抗日联军)第五军, 1937年调到抗联第二路军指挥部,历任副官、警卫队指导员、卫队班长等职。他回忆说:1938月2月末的一个夜里,周保中总指挥从苏联回到七军军部。我把当时整个局势的发展情况向周指挥作了详细汇报。周指挥一边细心地听着汇报,一边不断地询问一些具体情况。听完汇报,他慢慢地点燃了烟斗,深深地吸了一大口,然后站起身在房子里踱起步来。他思考片刻,自言自语道:“局势发展到这种地步,我得赶快赶回总指挥部。”他停下来,一手叉着腰,又深深地吸了一大口烟,说:“对!就这样办!”

周指挥要我马上请七军军长(编者注:应为代理军长)崔石泉(崔庸健)和其他几位军首长来开紧急会议。大约两个小时,会开完了,其他首长都走了,屋里只剩下周指挥和崔军长两个人。只听崔军长带着恳求的口吻,语气沉重地说:“你是我们二路军的最高首长,责任非常重大。如果不要我们派人送,也一定要等五军来人接。就这样带几个随行人员走,那太危险了。你知道,敌人为了捉到你,已经绞尽了脑汁。万一发生意外,不仅关系到你个人,而且还关系到整个革命事业”。过了一会儿,屋里又传出周指挥的声音:“五军是我们二路军的主力,他们的安危,直接关系到吉东的局势。敌人重点进攻五军,其用心是非常明显的。现在,五军正处于生死存亡的关头,我要对五军和吉东全体军民负责,即使有危险明天也要走。”后来再没有听到崔军长说什么。

第二天,周指挥决定只带几名随行人员到五军去。我们一行7人,除周指挥和我之外,还有周指挥的副官乔树贵、军需卓文义、电报员孙绍堂,另外还有杨德龙和下江特委的许凤山。一路上,我不声不响地催马前进,认真地观察周围的动静,哪怕是路边有一只小松鼠跳出来,也要好好看看,是松鼠自己跳动,还是受到什么惊吓。这种警惕性,是在战争年代那个特殊的环境里养成的。下午5点左右,我们离目的地只有七八里路了,战士们都很高兴。因为经过一天的急行军,特别是与风雪搏斗了整整一上午,很疲劳,都希望快点到达宿营地。正当大家高高兴兴地催马前行时,忽然看到前面北山上的枯草有轻微摆动,我心里一惊,马上小声告诉大家,前面有动静,要注意,慢点走。我的话音刚落,就看到从距我们三四百米的枯草丛中站起来两个身穿黄大衣的人,他们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大声吆喝:“喂,你们是送周指挥的吗?我们是奉命来接周指挥的”。“是啊,我们是……”走在前面的杨德龙不假思索就答话,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,就被周指挥机警地接过去了:“是啊,我们是送周指挥的先头部队,他跟随大部队在后面,一会儿就到了。”

周指挥说完急速地看了大家一眼,我们明白周指挥的用意,个个态度坦然,若无其事地继续催马前进。周指挥镇静地向对方发问:“你们是那个军的,是谁派你们来的?”听了周指挥的问话,那两个人高声回答:“我们是七军的,是崔军长派我们来的。”听完这些话,我们几个人心里都明白了,敌人已经露出了马脚。因为今天早晨我们刚从七军军部出发,崔军长决不会马上又派人来接我们。这显然是敌人耍的花招,设下的圈套,说明敌人已经知道周指挥从这里路过,要活捉周指挥。大家的心情都很紧张,因为我们已经进入了敌人的包围圈。我们7个人,除我有一支带刺刀的马枪外,其他几个人带的都是手枪。就力量和武器来说,与敌人硬拼不行,不硬拼调转马头向后撤退也不可能,因为我们不清楚敌人究竟在那儿、埋伏了多少部队。此时既没有商量的余地,也没有时间犹豫了,我们几个人都用焦急的目光看着周指挥。这时候周指挥异常镇静,边催马前进边小声说:“别慌,沉住气,听我的命令,咱们来个将计就计。”我们又故意大声说:“周指挥幸亏跟我们走了这股道,若依照他的意见,和七军、四军去宝清支援五军,准会遇上敌人。”可不是吗,真是碰巧。”我们几个人都随声附合着。听到这坦然自若的对话,那两个端枪的敌人似乎相信了,站在那儿愣了一会儿,然后背着枪往山背后跑了。我们估计山背后一定有敌人埋伏的大部队,但是没有别的路可走,只好继续前进。我们又翻过一座小山岗,距离原来准备宿营的小房子已经不远了。我们隐隐约约地看到,附近几个小山头上,以及这条山谷小道的两旁,早已布满了敌人。接着又看到,右侧山头上有40多个日本鬼子,端着早已上好刺刀的步枪正瞄着我们,正前方的路口架着两挺机枪,枪口也对着我们,敌人已经把前进的路给封锁住了。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,周指挥低声对我们说:“同志们,情况非常危急,现在已经进了敌人的‘口袋阵’了,我们唯一的出路,就是从‘口袋阵’的阵口冲出去。党考验我们的时刻到了。大家准备好,骑稳马,沿着草甸子边的东南方向向前冲。”

我们抗联二路军的总指挥周保中,这位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高级指挥员,在数十倍于我的强敌包围面前,在敌人一支支的枪口面前,毫无惧色。因为他深深知道自己肩负的重任,在这关键的时刻,他的任何一点慌张,都会长敌人的威风,使我们失去勇气、失去斗志。所以从发现敌人开始,他始终保持镇静,一边考虑对策,一边小声鼓励我们。快走到“口袋阵”的阵口时,周指挥用鼓励的目光看了看我们,我们也会意地点了点头。就在敌人从四面八方刚要向我们合拢的紧要关头,他突然拔出手枪,斩钉截铁地命令我们:“同志们,按照指定路线冲出去,冲出去就是胜利!”周指挥的话音刚落,我们两腿用力一夹,马立即飞快地向前冲去。敌人一见,慌忙向我们头顶上放枪,并高喊:“捉活的!要活的!”我们边催马前进边回头向追上来的敌人猛烈射击。敌人要捉活的,不直接向我们开枪,正好给突围创造了有利条件,一会儿工夫我们就冲出去好远。敌人竟然在后面紧追不放,枪声、喊声响成一片。忽然有人高喊:“前头的那个大个子就是周保中,抓住他!”听到这熟悉的声音,我明白了,我们被叛徒出卖了。很早以前,日军和伪满政权就颁布过悬赏活捉周保中的告示,几年来敌人始终摸不清周指挥的活动规律,现在终于找到了周指挥,肯定要活捉周指挥。周指挥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,也恰恰利用了这一点,率领我们冒着敌人密集的枪弹催马飞奔。五六分钟后,我们冲出了敌人精心布置的“口袋阵”,把敌人甩下三四十米远。敌人不甘心失掉活捉周指挥的机会,拼命追赶,边追边向我们头顶上乱放枪。当官的还不断地叫喊:“一定要给我捉活的,谁要是打死了周保中我就枪毙谁。”

开始突围时,我们7个人本来是按照周指挥指示的路线向前冲的。但是突出“口袋阵”后,敌人加强了火力封锁,枪声更加激烈,马受了惊吓,乱蹦乱跳,不听指挥,我们7个人便跑散了。原来走在周指挥后边的卓文义、孙绍堂和许凤山3人,控制不住惊马,没能按照原定的路线突围,却沿着草甸子右侧向西南方向冲去。一直在最前面开路的杨德龙也跑出去很远。后面只有我和周指挥、乔树贵3人。我们3人的位置是:我和乔树贵稍前,周指挥紧跟在后。我俩一边催马飞奔,一边不时地回头看周指挥是不是跟在后面。突然,周指挥的空马从我们身边跑过去,我不禁大吃一惊,心想一定是周指挥出了问题。乔树贵去抓空马,我赶紧回身去找周指挥。这时,周指挥的处境非常危险,三四十个手持步枪的鬼子和伪军正拉成老虎钳形一步一步向他逼近,其中有几个走在前面的敌人距离周指挥只有30多米远了。敌人嘴里还不住地叫骂:“周蛮子,我看你还往哪跑。”周指挥毫无惧色地边射击边后退。看到这场面,我顿时冒出了冷汗,赶紧翻身下马,端起枪就向敌人猛射,并故意高声喊道:“周(在敌人面前,我不能直呼周指挥),后面援兵来了。”随着枪响,靠近周指挥的几个鬼子兵立刻倒在地上不动了。这时,我只有一个念头,就是牺牲自己也要保护周指挥。周指挥是我们二路军的最高指挥员,我是共产党员,党交给我的任务是护送周指挥,在党需要我的时候,就是牺牲自己,也要完成党交给我的任务。

本来,追击周指挥的敌人以为这次准能抓住他,正在得意之际,忽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,又看见前边的几个人被我打倒了,便集中所有的火力向我射击。由于中间隔着周指挥,敌人敢开枪打我,可不敢开枪打周指挥。这无形中成了保护我的条件。我趁此机会端着马枪狠狠地向敌人射击,掩护周指挥迅速撤退。这时敌人的枪虽然打得很激烈,但子弹多是在身旁或头上掠过,只听子弹响,却没有伤着我们。敌人搞的这一套只能吓唬胆小鬼,对于我们这些久经战斗的人来说,根本不起作用。周指挥身材魁梧,走起路来还有点左右摇晃,我利用这左右摇晃的空隙,准确地向敌人射击。由于我刚才高喊援兵来了,紧接着又是一阵突如其来的枪声,敌人信以为真,一时乱了阵脚,我们和敌人的距离,又拉开七八十米远了。

等敌人明白过来,周指挥早撤到我的前面去了,活捉周指挥的梦想眼看就要化为泡影,敌人又气又急,便集中火力疯狂地向我射击,恨不得立刻拔掉这颗钉子。由于周指挥已经走远,刚才和周指挥在一起,敌人不敢直接对我射击的有利条件已不存在,因此,我便成了敌人唯一的射击目标。然而,我决不能贪生怕死寻机逃跑,我要继续阻击敌人,争取时间,掩护周指挥向草甸子对面的树林撤退。我仔细地观察一下周围的地形,便利用草甸子边的一个小土包做掩体,接连向敌人射击。敌人的子弹雨点般地落在我身前身后,打得积雪、泥土四处飞溅。敌人慢慢地逼近了我。我想,凭我一个人、一支枪,是抵挡不住这么多敌人的,再看周指挥已经接近对面草甸子边缘,于是我也边打边向对面撤退。忽然草甸子西南方有人在故意大声叫喊。我一看,原来是卓文义被敌人打伤倒在那里。我明白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吸引敌人,掩护首长。据后来我们了解,卓文义这位朝鲜族的抗联战士,负伤被敌人捉去后,受尽毒刑拷打,始终坚贞不屈,最后英勇牺牲,表现了一个共产党员为祖国的解放、人民的幸福英勇献身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。

过了一会儿,再一看,卓文义不见了,周指挥又摔倒在草甸子上。我心里非常着急,愤怒地向敌人猛射一阵,然后飞快地跑到周指挥身旁把他扶起来,并一再催促他赶快向不远的树林撤退。周指挥不肯一个人先走,坚持要和我一块儿阻击敌人。我急了,使劲用手推着周指挥,恳切地说:“快,快走,别管我,我的任务就是掩护你。”周指挥来不及多说什么,只是用力握了一下我的手,便向树林里跑去。我倚着一棵大杨树继续阻止敌人。我的长枪这时候充分发挥了作用,敌人几次企图过草甸子,都被我用火力封锁住了。这时,周指挥已经走远了,离开了敌人的有效射程。我想,再坚持一会儿,周指挥就脱离危险了。只要能保护周指挥的安全,今天就是战死在这里,也是光荣的。想到这些,心里轻松多了。天渐渐黑了。我想,周指挥已经脱离危险了,没有必要再在这里和敌人纠缠,应该借着夜色立即撤退。敌人看到周指挥已经没有踪影,天很黑,前面情况又不明,追赶的劲头也不足了,胡乱放了一阵枪,叫喊一会儿就没有动静了。

天完全黑下来,我在树林里寻找着周指挥。走了一会儿,我看到周指挥已经和乔树贵会合到一起,心里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。我高兴地招呼他们,周指挥看见我也特别高兴。我们3人会合后,继续向前走。这时,我们的衣服全湿透了。于是我们在一处树木比较茂密的地方生起一堆火,一边休息,一边坐在火堆旁烤衣服。借着火光,我发现自己的衣裤穿了7个枪眼,真险啊!再检查子弹袋,出发时带的120发子弹,只剩下几粒了。今天这一仗,尽管被敌人重重包围了,但由于我们勇敢战斗,不怕牺牲,最后还是取得了胜利。